对一师我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想,这不仅仅因为我是一名教师的缘故。
自古以来,教师的职责似乎一直停留在“传道、授业、解惑”这一较为单一的层面,而就我个人的认识来看,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我更倾向于教师和学生之间的亲和力、影响力、互动力,而这一点在一师体现得较为完美。
一师有深厚的底蕴,这种底蕴表现为以湖湘文化为代表的学术思想,从而使她的前身城南书院成为“昔贤过化之地”,成为“湘中子弟争来讲学之区”;一师有非凡的胸襟,日式普通中学系统与师范学校系统分立的双轨制及美式单轨制的介入和融合,使一师成为国内最早与国际接轨的学校之一;一师有太多的磨难,且来自各种不同的历史时期,这样的磨难反过来成全了一师,并成为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一师有“以世界观和人生观为精神教育之本”的教育理念,一直以来坚持把“提倡自动主义”、“培养学生的自治能力”作为贯彻民主主义教育方针的一项基本要求,且要求教员“于其职务,务宜竭诚将事,以尽先知先觉之责。对于学生亲之如良友,爱之如子弟,本身作则,以陶冶其品性,养成其独立自营之能力”,因此,身为一师的学生都是有福之人,他们所接受的教育远远超过了教育本身,也使一师真正成为英才辈出的苗圃;更难能可贵的是,一师有优良的革命传统,且涌现出了一批又一批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的仁人志士,因此,一师的学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历史使命感,在这种使命感的推动下,一师始终处于先进思潮的波峰浪尖,一师的铁血大旗也始终飘扬在中国教育的前沿阵地。
我曾经多次去拜谒过妙高峰上的“南轩夫子祠”,在“文星阁”讲堂,道光皇帝亲书的“丽泽风长”匾额让我的思绪翩若浮云。我想,仅仅将这四个字理解为对先贤的一种肯定和“嘉奖”,同样是远远不够的,这里除了有承前启后的意味,寄寓更多的是一种希望和期待。由此可见,一师千百年来不仅仅是湖湘子弟心中的圣地,更是上层建筑在精神上无法割舍和十分看重的一块宝地。
“国家之盛衰视人才,人才之消长视教育,教育之良窳视师范。师范者,教育之教育,因陶铸国民之模范,造就青年中国之渊泉也。”这是以孔昭绶为代表的一师当局写在《招生广告》里的一段话,足见其意旨之高远。另在《教育宗旨令》里,还有这样一段话:“注重道德教育,以实行教育、军国民教育辅之,更以美感教育完成道德。”至今读来,犹如警世之钟在耳。从明清到近代,一师,这所在城南书院基础上建设起来的师范学校,之所以产生了一代又一代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师也是国内最早规定校歌、校旗、校服的学校之一。据《湖南第一师范校史》记载:校歌词取简短,便于小学低年级之歌咏,旨在唤起学生讲学兴味,并涵养其高尚之思想;校旗采用红麾、黄镖,在蓝绿色的旗面中央置一白色五角星,五角星内镌一黑色“师”字,以代表一师之徽帜,并唤起学生爱校心;学生一律限着制服、制帽,制服分暑服,白色;寒服,黑色。皆用国产布制。制帽是黑色,暑季在顶上加一白罩。帽章是在银色五角星内镌一“师”字,领章上缀“第一师范”四个字。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满足于这种直白而过于简单的注释,我也一直认为,这一在今天看来属于“形象包装”和“品牌意识”范畴的举措在当时那种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有着其更为深远的文化内涵。这无疑是一师对自我觉醒意识的一种维护,这种外在的形式所包裹的其实是一种坚定的信念和无屈于现实的潮动。这是一种力量的积聚,也是一种无声的宣言。
我之所以对一师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是因为这感情里还有我的敬畏,无论是对一师本身还是她所经历的历史,都有一种深深的敬畏感。
也正是因为基于这种感情,我才会以挑剔的眼光来看待现在的一师,甚至要情不自禁地去关注一师今后的发展。关注的结果是振奋人心的,一师在一师人的共同努力下,不仅有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和气象,还新鲜出炉了彰显一师个性、重现一师历史、凸呈一师未来的宏伟蓝图。我也坚信,一师精神的异彩将普照千秋万代!
(阎真,一级作家,教授,有长篇小说《沧浪之水》等。)